Monday, April 11, 2005

一個關於“文字”的展覽

一個在artspace工作的朋友策劃了一個關於文字的展覽,但出展的不是某某的書法而是一些加上了引號的 “文字”。我為這個“文字”打上問號因為不太清楚它的意思,到底是較偏向text,還是偏向 words呢?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展覽的主旨是要試探 “文字”如何(不能)表意。

文字如何不能表意在很多理論都有所觸及,不論在德希達的《書寫與差異》或序中引述羅蘭巴特有關「作者已死」的不同講法,都是嘗試去描述及解釋這一個情狀,但他們所描述的是兩既不同又相互的關於意念.表達.理解的過程。如果“文字”是一埋符碼的話,德希達所關心的是編碼過程的差異;而巴特著力的卻是解碼過程。然而,這個有先天缺憾編碼及解碼過程,容易令人將作者與讀者對立起來。從一個簡單的問題開始:「作者寫成了的“文字”第一個讀者究竟是誰?」
若既是作者又是讀者身份,在重讀自己作品時候仍感到陌生的話,可能會歸咎於“文字”媒介的缺憾或者讀過《以畫為喻》的人會認為這個作(讀)者學藝未精,未有練成熟練的手腕,書寫不了所思所想。

而讀過一點點馬克思主義語言哲學的人會不同意這一種唯心主義的說法。當中沃洛希洛夫(V.N.Volosinov)對這一種唯心主義的語言觀──「個體主觀主義」作出分析。

「個體主觀主義」認為語言是個體創造源於心靈的語言行為,當中的福斯勒學派更提出語言有其意識形態因素,是一種語言品味的彰顯,這種在語言上的藝術意義便成為他們所關心的課題,更對語言理解為:形式,一些現成的系統;風格,個體在語言上的創造性,也是先於形式的概念。

“個體主觀主義也將獨白式言說當作終極實在,並把它作為考察語言的出發點。當然,語文學家是消極地去剖析獨白式言說,而個體主觀主義則是從內部,也就是從說話者和表達者的角度去研究。”(Volosinov,1973)就著上面的一段引文,獨白式言說(parole)突出了這個思潮的特徵。獨白式言說意味著一種以個體為單位的語言行為,這完全出自個體意識、意向或品味的表達。表達成為了一個重要的概念,因為言說是一個表達的行為。表達是一個「外在化」行為,將所思所想透過表達,經過這個過程因受著外在因素的限制,表達出來的與內在的素質會產生差異。而理解個體的表達便是一個向內的過程。但是內外並不能容易區別,甚至不能區別,因為「內在的」不能脫離符號(語言),而符號是一個屬於「外在的」東西,所以個體主觀主義這樣理解表達是站不住腳的。

「……不是表達來適應我們的內世界,而是我們的內心世界去適應我們的表達潛能…...」(Volosinov,1973) 說明了語言、個體及表達的中心關係,海德格的問題「我們在說語言?還是語言在說我們?」是要我們深思「我們怎樣說?」和「我們說些什麼?」

「我們怎樣說?」──語言-言語的實質不是語言形式的抽象系統,不是孤立的獨白式言說,也不是它所進行的心理-生理活動,而是一個社會事件,是言說中實現的言語互動。」(Volosinov,1973)

以獨白式言說當作研究語言基本的出發點是有問題的,因為語言不是個體自我念念有詞的一類言說;而語言是在特定社會關係上,語境上說話者與受話人之間的言語行為,所以「離開和具體情境的關係,言語交流就無法理解,無以解釋。」(Volosinov,1973),「正是在具體言語交流?,而不是在語言形式的抽象系統?,也不是在說話者個人的內心世界?,語言才獲得生命,才歷史地發展演化。」(Volosinov,1973)這?所講的就是前面對死的語言的描述,就是那閹割了言語中的語境部分,重申語言必須與當下的語境扣連互動才能生產意義。

如果真的如沃洛希洛夫說:「任何真正的理解在本質上都是一種對話」的說話,我們不應將書寫與閱讀兩者割裂,把他們看成兩個獨體、互不相干的溝通過程。一方面讀者不理解作者的原意,另一方面作者從不理解讀者,大家只歸咎於他們之間作為溝通橋樑的語言,如何貧乏令想表達的永不能100%被理解,在舊有的溝通位置上原地踏步閉門造車。

1 Comments:

Blogger t t said...

我實在不能理解「個體主觀主義」「獨白式言說」所指為何﹐所以我還是避重就輕地說說其他。

我不否認我沒有練就成純熟的手腕﹐最後招致書寫反被文字拖著走的局面。有時候我不能夠分清楚﹐夠竟是我在寫字﹐或是文字在書寫另一個我? 夠竟是我在拍照﹐或是照片捕捉了我另一個不自已的面貌?

然而﹐我懷疑﹐即使我書寫如何流暢﹐字源如何充足﹐表達手法如何精湛﹐寫出來的文字是如何言之有物﹐「我手寫我心」始終只是痴人的?話。

文字在描繪、在形容、在說明方面的功能是不容否認的﹐由單字組成句子﹐句子組成文章﹐當中那一套約定俗成的編碼程式﹐即文法、即字義、即語意﹐其實可以準確無誤地把資料﹐把訊息傳遞。

可是一旦要利用文字抒發情感﹐那外化與內化的問題就無可避免地發生。在我而言﹐要用我手寫我心﹐等於是捕風捉影﹐是瞎子摸象。與其要怪責文字語言系統的貧乏﹐倒不如認定大腦思維結構的複雜性。

其實我沒有把「作者與讀者對立」的意圖﹐也不是要「將書寫與閱讀兩者割裂」﹐反而書寫與閱讀的差異﹐才是文字創作引人入性之處。在寫與讀之間保留著理解/誤解/不解的曖?空間﹐文字的魅力﹐往往在這留白的想象?滋長。

11:0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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